林小棠的手指抚过斑驳的水泥墙，摄像机镜头在幽暗中闪着微弱的光。这是学校档案室记载的废弃校舍，四十年前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，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，是六十年代女生宿舍楼里传出的午夜哭声。

"这里..."她忽然停住脚步，镜头对准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。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切进来，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隔着锈蚀的铁门，她隐约看见墙上用红漆涂鸦的符号，那些扭曲的线条让她想起纪录片里见过的湘西巫蛊图案。

摄像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。

取景框里出现一滩暗红色液体，正顺着墙缝蜿蜒而下。林小棠颤抖着打开闪光灯，光束扫过的瞬间，墙皮像活物般剥落，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抓痕。三道指甲深深抠进砖石，每道痕迹之间都凝固着黑褐色的血块。

"喵——"

凄厉的猫叫声从头顶传来，林小棠抬头时，看见排水管裂口中探出半张腐烂的脸。她死死攥住相机带，后退时踩碎了地上的碎玻璃。鲜血从脚踝渗出来，和地上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。

"别过去！"身后突然响起男生的声音。回头只见文学社的周子皓举着强光手电筒，"校工说这栋楼晚上会有......"

他的话被一阵阴风吹散。林小棠感觉后颈发凉，某种粘稠的东西正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。当她再抬头时，周子皓的身影在强光中忽明忽暗，就像浸在深水里的胶片。

深夜十一点，宿舍楼突然停电。林小棠躺在床上听着走廊传来的脚步声，那些声响仿佛有人穿着沾满水的鞋子在拖地。当她摸到床头柜的闹钟时，表面玻璃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，时针永远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。

"咚咚咚"

敲门声响起时，她立刻屏住呼吸。透过猫眼，看见门外站着个穿红雨衣的女人，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在地板上，却没有在积水里留下脚印。女人举起的手腕上，戴着块锈迹斑斑的上海牌手表——那正是档案室照片里失踪女生戴的那块。

"我可以进去吗？"女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。

林小棠颤抖着拉开衣柜门，抓起晾在里面的校服往身上套。就在这时，她听见卫生间传来水龙头转动的声音。冲水声响起的同时，镜子里突然浮现出红衣女人的倒影。她这才发现，自己背后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，月光像一条银蛇爬过地板。

第二天清晨，林小棠在宿舍楼下找到了昏迷的周子皓。他的相机里存着昨夜的画面：凌晨两点十七分，四楼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缓缓打开，红衣女人站在月光下，她的左手腕戴着那块上海牌手表，右手握着一支沾血的毛笔。而在画面角落，林小棠惊恐地发现自己正站在卫生间门口，脸上沾着诡异的褐色污渍。

宿管王伯颤巍巍地揭开值班室的旧木箱，泛黄的报纸头条在霉斑中若隐若现：《美院才女惨死宿舍 楼内频现幽灵哭声》。照片上的女生穿着白色泡泡袖连衣裙，胸前别着玉兰花形状的胸针——和林小棠昨晚在旧校舍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
当林小棠重返废弃楼时，发现所有血迹都消失了。但在洗手间最内侧的隔间里，她找到了半张烧焦的符纸。焦黑边缘残留着朱砂画的咒文，而纸面空白处，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："第六个，轮到你了。"

摄像机再次自动开启时，画面里出现了两排血脚印。一排从门口延伸到隔间，另一排则从隔间又回到门口，就像有人来回走了两趟。而林小棠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白色球鞋，突然意识到那两排脚印的尺寸一模一样。

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进来时，她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。这次她看清了，那双红底白点的鞋子，正是档案室照片里失踪女生穿的款式。当女人转过身的瞬间，林小棠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所有目击者都声称女鬼穿着上世纪的服饰——因为那根本不是鬼魂，而是时空错乱下的亡者重现。

"你本该在1968年死在这里。"女人摘下红雨衣，露出的连衣裙上沾着暗褐色污渍，"但她们让我等了太久。"她举起的手腕上，上海牌手表的指针开始疯狂倒转。

林小棠想逃跑，却发现双腿动弹不得。女人的身影逐渐透明，化作万千红色纸片飘向天花板。在纸片纷飞的慢镜头中，她看见每张符纸上都写着不同的名字，最新那张墨迹未干的名字，正是她自己的学号。

当晨曦刺破云层时，保洁员在洗手间发现了昏迷的林小棠。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兰花胸针，而摄像机最后的画面，是隔间墙上用血画出的六个歪歪扭扭的名字，第六个名字的旁边，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乌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