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纸星星里的蓝校服》

放学后的琴房飘着松香与旧谱纸的气息，沈星河蹲在三角钢琴底层的储物柜前，指尖触到一团细碎的闪光。那是枚淡蓝色的星星折纸，边角泛着经年的白，像被岁月漂洗过的月光。

"要帮忙吗？"

突如其来的女声让沈星河差点捏碎纸星星。转头看见扎着马尾的林浅月正举着手机电筒，光束里浮动着无数星星点点的蓝，她运动服袖口沾着颜料，左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手链——和那堆纸星星上的铃铛挂坠是同一款。

"我在找东西。"沈星河把纸星星收进校服口袋，这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是他唯一不换的衣服。母亲病逝后，洗衣店老板娘总会悄悄多给他留件干净衬衫，直到上周发现他连续三天穿着同一件校服才红了眼眶。

林浅月的目光忽然定在他胸前的校牌："市一中转学生？听说你每天午休都在天台折纸星星。"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笃定，"我在杂物间发现了二十三个玻璃罐，每个都装着一千颗蓝色星星。"

沈星河的耳尖瞬间烧起来。母亲化疗时总说疼痛像涨潮的海水，他就用折纸代替止疼药。每折完一千颗星星，就存进铁盒等母亲睡着时摆在床头。直到那天护士说妈妈连眼皮都睁不开了，他才慌乱中把铁盒塞进了琴房的储物柜。

"今天音乐老师要用钢琴给毕业典礼伴奏。"林浅月忽然扯下红绳手链，铃铛坠子叮当作响，"杂物间钥匙在我这里，陪我去看看那些星星吧？"

钢琴底层的储物柜泛着霉味，二十三个玻璃罐像沉睡的萤火虫。沈星河颤抖着捧起最上面的罐子，星星纸上歪歪扭扭写着"给妈妈的第一千颗星"。林浅月忽然掏出马克笔，在某个罐子上画了只流泪的小熊："这是第几个罐子？"

"第七个。"沈星河的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，"妈妈撑到了第七次复查，医生说如果..."话没说完就被林浅月打断。她踮脚贴在他耳边轻语："你看窗外，蓝校服在夕阳里像不像纸飞机？"

沈星河转头，看见自己单薄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，恍惚间真的变成一只滞留在半空的纸飞机。林浅月从书包里掏出针线包，抽出金线细细缝补着他校服领口的裂口："等毕业典礼结束，我们一起把这些星星放飞到天台上。"

那天夜里，琴房亮着暖黄的灯。林浅月教他用丙烯颜料在星星上画画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上织出菱形光斑。当沈星河把第7001颗星星放进新罐子时，突然发现罐底贴着张泛黄的乐谱，正是母亲年轻时在合唱团担任钢琴伴奏的《天空之城》。

毕业典礼当天，礼堂穹顶洒下人造樱花雨。沈星河站在天台，看着林浅月穿着崭新的蓝白校服，将七十三个玻璃罐垒成彩虹塔。当第一颗星星升空时，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铃铛声——林浅月举着亲手缝制的校服外套，衣摆缀满星星与铃铛，微风拂过时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
"原来你也偷偷改过校服啊。"沈星河笑着接住飘落的樱花，发现每片花瓣背面都用荧光笔写着祝福。远处传来毕业进行曲的旋律，他和林浅月相视而笑，手中的纸星星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，像散落在人间的银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