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选也自豪

　　白宫，我来了

　　我看到一则新闻：美国联邦政府公开招聘公务员。美国联邦政府公务员的起步年薪为4.5-6万美元，与一些闻名投资公司和咨询公司起步8万美元的年薪相比，实在没有什么诱惑力。但在美国政府工作，能“第一时间”接触政府决策，有机会和各界人士交往，堆集人脉。于是，我收回了申请信。

　　两个工作日后，我意外地收到了报名处的拒绝复兴，上面清楚地写着：参加美国联邦政府公务员考试的资格之一，就是报考者须拥有美国国籍。

　　我有些失望。美国导师哈瑞知道后，对我说：“在理论上，美国政府是许可外国学生报考的，但必须有学校的推荐，说明你很出色，能够胜任一些美国人无法胜任的工作。如果你需要，我可以发起学校推荐你。”

　　哈瑞带着我来到哈佛大学的就业办公室。工作人员详细了解了我的经历，当听说我曾经以实习生身份在内华达州政府财政部工作时，他们要求我拿出证明。我马上拨通内华达州财政部的电话。在得到对方确认后，工作人员马上为我发送了推荐信。

　　几天后，哈瑞来到我的公寓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快递：“学校替你收回的申请通过了。”我夺过快递，兴奋地高喊：“白宫，我来了！”

　　联邦政府公务员面试时间，是在每年的1月。去纽约之前，哈佛大学就业办公室特意安排主任助理对我进行面试前的培训，找来一些以往公务员考试的试题让我演习。

　　这套试卷分为四部分，每部分须在45分钟内完成。因为各部分的分数不同，而我是按照先后顺序做的，所以吃了小亏。主任助理说：“这套试卷本身就是一个陷阱，考验人的反应能力。你没有把握完全做完，就要先从高分题做起，这样分数才会得到提升。面试的时候，这样的陷阱更多，你可要当心哦。”

　　我来到纽约，才知道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人员食宿是自理的。酒店已经被预订满了，我只幸亏当地朋友家里借宿了一晚。第二天，我早早赶到考试地点——克里蒂大厦。门前站满了维持秩序的警察，考生要凭面试通知进场。

　　从大门开始，要经过三次安检才能进入考场。考场前台的大屏幕上放着一张投影仪投射的图片。“白宫，是白宫！”我脱口而出。“小姐，别喊了。”身边一个美国人低声说，“这个洋葱头修建是国会大厦，不是白宫，去年我就在这上面吃了亏。”

　　经过攀谈，我才知道，原来包括美国人在内，许多人都轻易将国会大厦和白宫殽杂。联邦政府用这两栋修建做了个小小的“陷阱”来测试，回答错误，印象分就会打折。考生连美国的政治中心都认错，可见平时对国家的体贴程度不够。那个美国人是第二次参加考试，他说：“小姐，你要当心些，面试和笔试虽然看上去简朴，现实上却一环套一环。比如明天，他们会到纽约各个宾馆查阅到场考生的资料，如果你提前预订了房间，说明做事比较郑重、细心，就会加分。反之，则会减分。联邦政府的公务员考试就像剥洋葱，一层层的考验许多。一不小心，你就可能在那一层流泪。祝你好运！”

　　面试提的都是一些常识性问题，也会问你对所居住的当地州政府的一些看法。笔试是仿托福的考法，全都是选择题，主要是场景题，题干部分会通知考生一个政务场景，在四个选项中选择一个你认为最符合的处理方式。试题的最终部分有一些心理测试题，无所谓正确答案，主要考查考生是什么样的性格。刚拿到试卷，我就找各部分的高分题先完成。考试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，从考场出来，我头昏眼花，心里暗自庆幸，因为我完成为试卷。看来，面试前的失分，会在笔试中补返来。

　　1个月后，我收到复试通知。

　　通过复试的考生，4月份要到华盛顿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培训。这些人在美国称为“ finalists”，我把它翻译为“终结者”。能走到“终结者”这道程序，在美国人看来相当了不起，各学校都会为自己的学生骄傲。“终结者”培训结束后，联邦政府会颁发毕业证书，这意味着你得到了政府的认可。但要得到公务员的工作，还要参加一个联邦政府各部门联合举行的job fair。有部门接纳，你才算彻底通过考验。

　　说是培训，其实更像游戏。每日空上午学习一个课时的公务员守则和各部门规定，此后全天都是“模拟程序”。我得到的题目是虚构一个在华盛顿的居民居住工程项目，要求详细作出打算，从工程的预备推广到设施配备，拿出全套方案。

　　半个月后，我完成为方案。上交方案后的第二天，培训老师独自带我出去。我们的目的地是华盛顿第七十二街区，这里居住着一些居住条件不算好的美国公民。老师在车上通知我：“你明天需要做的就是作为方案设计人，向居民宣传和推广你的设计打算，争取到更高的入住率。”

　　这些美国人提出来的问题相当全面，有的甚至连抽水马桶的高低、抽水口的宽窄都会问到。一场推广运动下来，我满头大汗，起初交上方案时的得意已荡然无存。

　　6月10日，最终的考验终于到来。白宫内，联邦政府各个部门齐聚一堂，议会、卫生部、财政部、扶植部、中情局等如雷贯耳的机构纷纷摆上招聘台。我们近百位“终结者”排着整齐的队伍，向心仪的部门投递简历。按照规定，每个“终结者”最多可选择两个部门。

　　我学的是政治治理专业，所以选择了议会和扶植部。投递简历后，“终结者”们在白宫外的草坪上等待结果。很快，工作人员开始念被选中的“终结者”名单。

　　最终，带着一丝辛酸和失落，我和其他落选者一路离开了草坪。培训老师安慰我们说：“别沮丧，不是你们不出色。培训中的虚拟项目方案决定了最终的结果。比如你如果在设计居民居住工程时特别注意到医院的扶植，而且提出公道的理由，可能被卫生部录取；考虑到投资问题，也可能会让财政部相中；就算最终的方案修改得很公道，第一次方案中的重点方面不切合你选择的部门，你依旧会被镌汰的。”

　　“那我呢？”我不服气地问，“我可是想到了居住的舒适性，而且应聘了扶植部。”

　　“抱歉！”培训老师诚恳地说，“刘，你和大多数人不一样。在失业率依然很高的美国，中心政府必须要成为招聘美国员工的典范。只有你申请的部门职务没有美国人能够胜任的，你才能胜出。”

　　在回哈佛的飞机上，我依然忍不住濡湿了双眼。白宫公务员考试这颗洋葱，我剥到最终，却依然流出了眼泪。不过，我的眼泪是满足的眼泪。这次精彩的人生经历，非常独特和难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