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生死”一个月

　　1 这一年11月，我凭知名牌大学的文凭进入一家化工企业的品检部工作，试用期三个月。令人艳羡的白领，一个看起来相对广阔的发展前景，加上每年一次的免费培训机会，我真的希望能一辈子留在这里。 品检部的王经理是公司元老级人物，其他四名员工都是分析专业科班出身，进单位已有多年，根基十分稳固。作为新人，我虚心向前辈们学习，处处低调郑重，心想一切等度过试用期再显示不迟，因此从来不自动揽活，而是甘心为别人打杂。 本以为自己的谦虚与低调会得到大家的认可，没想到，试用期快结束时，王经理找到我，委婉地说：“你可能不适合在这里工作……”我十分委屈：“为什么呀，难道我不够勤奋吗?”王经理摇着头说：“你很勤奋，但你没有显示出过人的能力，三个月里，你从来没有独立完成一项工作。”我有些蒙了，说：“你并没有让我独立完成工作啊。”王经理语重心长地说：“你从来不要求，我怎么知道你能否完成?要是做不好，不是影响品检部的个人形象吗?”我赶忙说：“我觉得自己能完成，我帮同事做了许多事，已经很有经历了。”王经理想了想，赞成让我留下来再工作一个月，办好交代后自动离职。 女朋友得知后劝我:“算了吧，以你的能力和学历，何愁找不到好工作，不如早点闪人!”可我心有不甘。作为一个男人，第一份工作就遭遇“滑铁卢”，实在是奇耻大辱，我希望能在这最终的一个月展示并证明自己。 2 我依然早早去上班，打扫卫生，将办公桌椅擦拭得一乾二净。 这天，我自动要求配制一组标准溶液，王经理爽快地答应了。溶液配制好后，王经理亲自检验，百分比浓度在误差范围内。虽然王经理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在试剂瓶上贴上标签，但自己的付出得到一定，我心里感到美滋滋的。 下午，同事刘霞让我翻译一篇化学文献，英语水平达到六级的我自然满口答应。乐于助人的事儿以前也有过，只是因为我的低调，领导只看到了别人的功劳。但这一次，刘霞将显示的机会让给了我。我只用一个下午就将一篇漂亮的译文交给了王经理。王经理不无惊诧地说:“原来你深藏不露啊!”我立即抓住机会说：“我在大学本就成绩不错，依然系学生会副主席呢。”王经理若有所思地说：“你的工作能力是不错，但你不敢显示自己，不敢承担责任。希望你以后能注意并改正。” 两天后，大明公司的张总来品检部参观。大明公司是单位多年的客户，所以，王经理格外正视，提前通知下来，要认真做好迎接张总的预备。王经理陪着张总侃侃而谈，介绍仪器设备，解说分析流程。 “贵单位谁做成品分析?”张总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发问。品检部一贯实行成品分析轮流制，也许是担忧张总嫌疑这影响到分析的连贯性和正确性，王经理随口说：“成品分析由我把关，陈军具体负责。陈军是地质大学工业分析专业的高才生，做分析有十几年了，非常有经历。”张总写意地点摇头。 然而，在翻看分析台账时，张总的眉梢皱了起来：“这是怎么回事儿?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只见上面的签名五花八门。顿时，宾主尽欢的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。 “张总调查得真是详尽啊!”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转向我。“我们单位一贯实行人性化治理，所以，对于客户的特殊要求十分尊敬，也就是说，你也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你信赖的分析师，这是你的权利。这里的员工都是科班毕业出身，你大可放心!”我在学校荣获过演讲比赛季军，一贯具有急智。等我字字清楚地说完，张总的眉梢逐步伸展开来，换上了赞许的微笑。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!王经理，看来，你们的分析数据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啦!” 这件事后，王经理第一次当众夸奖了我，同事们也对我刮目相看。 3 一转眼，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已往了二十多天。与前三个月相比，我在品检部的地位突飞猛进，同事们看我的眼光也充满了信赖和尊敬。然而，伴伴随着离职的时间临近，我不免情绪高涨。这时，王经理通知我参与完成公司的主要课题——改良碳丙液分析方案的试验。我赶紧收拾心情投入工作。 按照王经理提出的方案，我按部就班地进行实验，然而，在滴定分析临近终点时，颜色改变不是十分显明，直接影响到分析的正确性。经过查阅科技文献和对比实验，我发现，要是在王经理的办法上，用一种叫做甲基橙的滴定剂替代甲基红，分析误差就能得到根本改进。 我按捺不住狂喜，打算向王经理报告我的发现，但转念一想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。几天前，一个同事因为业务上提出不赞成见，最终和王经理发生争执，不但没说服王经理，反而闹得十分不兴奋。如果我贸然向王经理陈述己见，难保不会遭到斥责，这样的场面我可不希望出现。 我决定换一种方式与王经理沟通。我找到王经理，通知他没在药品库找到甲基红，要不要用甲基橙代替试试。其实，药品库有的是甲基红，王经理应该会新鲜我为什么要骗他，等他亲自操作完毕，一定会晓畅我的真实用心。 王经理想了想，亲自操作了一番。结果证明，用甲基橙的效果非常好，他非常兴奋地接受了我的发起。在我的配合下，王经理顺利完成为一项重大攻关课题。 约定离开的日子已经已往了一个星期，然而，我并没有接到结账走人的通知，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期待。又过了几天，王经理通知我，公司决定和我签订劳动用工条约。 有惊无险地保住了工作，我想到自己当初的显示，感觉简直如隔两重天。我知道，是被辞退的厄运，激起了我不甘服输的血性，让我迸收回惊人的聪明和力量，在最终的一个月，就像一只会开屏的孔雀(peacock)，绽放出本来的出色和鲜艳。 选自《莫愁》田龙华/荐